张朝阳：一个人的门户之战

时间：2015-06-25 10:57    来源：《商界评论》杂志  

 　   不要温和地走入那个良夜，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电影《星际穿越》让这句诞生于上世纪中叶的诗为公众熟知，也让搜狐董事局主席张朝阳的重整山河有了悲壮、文艺的注脚。

　　今年1月，张朝阳优化搜狐、革故鼎新的内部讲话在网上不胫而走。他因“门户改革蓝图”万言书再度走入公众视野。人们关注这家中国最早的互联网公司的未来之路走向何方，更关注屡战屡败的张朝阳能否为搜狐带来新生。此番改革或许是搜狐的最后一战，事关生死。

　　从31岁到51岁，20年弹指一挥，张朝阳青春已逝，曾经的互联网少帅已“知天命”。也许只有张朝阳自己清楚，三番四次与博客、微博、微信等互联网产品失之交臂，是决策失误，还是天命难违，不得而知。

　　门户网的阿喀琉斯之踵

　　关于的搜狐故事，其中最引坊间热议的，莫过于张朝阳的两次“闭关”，两次复出。

　　张朝阳第一次“闭关”，恰好错失了2010年中国微博发展的黄金时期，重出江湖后，懊悔不已的张朝阳曾高调表态，要和新浪来一场微博鏖战。

　　“我要告诉大家我们要‘打仗’了，要打‘微博之战’，针对竞争对手的营销大战将立即展开!”张朝阳掷地有声地宣布“两年再造搜狐”。当时的他认为中国互联网正进入“第二次世界大战”，而他着手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抓微博，与此前的博客之战一样，其对手依旧是新浪。

　　2011年5月某日，酷爱户外运动的张朝阳在搜狐微博上发布了一张照片，身背双肩包、手拄登山杖、携几位娱乐圈“硬汉”，奔向四姑娘山，整个登山过程通过搜狐微博进行了直播。当然，这次登山的目标不是山顶，而是为搜狐微博造势。这是个人英雄主义再次爆发的张朝阳在冲顶，为搜狐的“微博营销大战”拉开序幕。

　　微博业务是张朝阳当时最关注的业务，被置于搜狐内部最重要的地位。与以往的许多业务一样，搜狐进入微博领域，再次迟于竞争对手。但张朝阳信心爆棚，对于追上竞争对手，彼时他信心十足。

　　“尽管微博对于很多人的生活都很重要，但还没有形成全方位的影响，未来国内微博市场的竞争肯定是在营销品牌上，我们通过举办微博相亲活动、邀请明星入驻等，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效，名人效应并不是全部，只是营销手段之一。”此时的张朝阳，似乎对微博运营规律洞若观火。

　　此番高举高打之后，张朝阳因抑郁症再次“闭关”，淡出公众视野，搜狐微博业务随之意兴阑珊、田园将芜。随着新浪微博清晰、稳健的发展，搜狐微博已沦落为明日黄花。

　　“个人英雄主义”是指不突出依靠群众的力量，而强调用个人力量去完成某种社会任务的英雄主义思想和行为。它以个人主义为原则，强调个人在社会生活和历史活动中的作用，将“群众的力量和智慧”置于次要地位。主要特点有渴望自己能力得到别人认同，渴望自己受到关注，好张扬个性，以自我为中心等。个人英雄主义和团队精神的矛盾，实质上就是人的自我性和人的社会化之间的矛盾。换个角度看，这个词简直是为张朝阳量身打造的。

　　今年1月8日，一位名叫“搜狐charles”的用户在新浪微博注册并发声：“很遗憾搜狐的SNS没做起来，只好借新浪微博发点声音。”此人正是张朝阳，之后微博实名认证为“搜狐公司董事局主席兼CEO张朝阳”。

　　张朝阳此番发声，正式宣布搜狐在微博领域向竞争对手缴械投降。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到对手地盘注册发言就已说明一切。不过，他的勇气已经说明一切，愿赌服输也算一条汉子。

　　张朝阳曾经公开宣称：门户网站不做微博就会死。如今，搜狐真的放弃了微博，但愿不会一语成谶。而另一方面，新浪微博财报显示，于去年4月上市前就已开始盈利，时至今日，新浪公司仅微博的市值就已远超搜狐。

　　点评：

　　张朝阳曾是一代互联网人的偶像，新浪创始人王志东、李彦宏、马化腾的成长故事中都少不了他和搜狐的影子。十几年过去，却变成了搜狐需要追赶新浪、百度和腾讯的脚步。在互联网这个超高速的赛道上，没有谁能领跑行业，但跟随式创新是没用的，寻找下一个杀手级产品才是搜狐的当务之急。

　　新年旧气象：裁员+四张牌

　　今年2月9日，搜狐发布了2014年度财报：2014年搜狐总收入为17亿美元，较2013年增长19%。然而纵观2014年四个季度均为亏损，虽然缩减成本后四季度的亏损收窄，但是归于搜狐的全年净亏损以美国通用会计准则计算仍高达1.71亿美元，刷新了搜狐亏损纪录。受此消息影响，搜狐股价当日暴跌7.62%，市值一度不足20亿美元。

　　财报可以反映搜狐面临的严峻形势，而BAT、新浪、奇虎360等都在迅猛发展，在互联网各个领域独领风骚。张朝阳2015年“门户改革蓝图”好似迫不得已而为之。事实上，2014年下半年与今年初，搜狐就已着手内部改革，令员工心寒的是，“改革”初期，裁员先行。搜狐围绕着畅游、汽车、焦点地产以及内容编辑团队展开大规模裁员，与2014年员工人数高点相比，至今年第一季度已裁员30%。

　　在张朝阳的“蓝图”中，手里倒腾的依旧是四张已翻起毛边的旧扑克牌——门户、视频、搜索、游戏。游戏方面，搜狐决定放弃打造网游平台，专注于手游，搜狐畅游的大批裁员也佐证了这一说法。对于视频，张朝阳表示将放弃大量烧钱买版权的做法，“公司在电视剧和综艺节目方面的支出将减至最低，并加大自制内容的制作。另外，搜狐不会把搜狐视频卖掉，但不排斥进行资本合作。”

　　搜狗是搜狐目前发展最为健康的业务。自从与微信合作，搜狗的表现可圈可点，具有极大的想象空间。虽然张朝阳表态不急于用此项合作赚钱，但强大的微信似乎让搜狗变现成为易如反掌的事情。张朝阳手持这张王牌的终极目标，毫无疑问瞄准了搜索引擎的老大——百度。

　　这份蓝图中，以门户起家的张朝阳认为，搜狐发展重心应回归门户。相对于视频和搜索60%~70%的增长速度，搜狐门户的广告收入增长只有30%。张朝阳认为媒体平台在移动互联时代依旧大有机会，只是需要不同的玩法。

　　数据显示，搜狐新闻客户端目前已在多个维度获得了市场第一。但是，另一则对搜狐来说实属不幸的消息传来，百度2014年第四季度财报显示，百度移动设备业务收入首次超个人电脑。搜狐的“门户改革”会不会再一次沦为“奋起直追”?

　　点评：

　　在海量的互联网信息和用户之间，搜索、门户只是一个没有表情的中转人，他们把控信息入口的能力正在被具有明显脸谱特征的个人分享、自媒体等削弱。大量的、碎片化的分享行为，正在替代信息中转人的职能。

　　在这种趋势下，个性化阅读、兴趣式阅读才是未来的方向。因此搜狐最应该裁掉的，不是那30%的员工，而是没有感情色彩的旧门户时代的编辑思维。

　　天花板上的迟暮英雄?

　　搜狐创业之初，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而今，多项业务发展的最佳时机均已错失;地势也已不利，互联网群雄并起，BAT等在各自领域占尽风骚;人和呢?恐怕公众从大批高管与人才从搜狐或主动或被动出走就能找到答案。那么海龟张朝阳除了雄心依旧，除了仍然瞧不起土鳖之外，还剩下什么呢?

　　远远近近，已有陈剑锋、龚宇、李学凌、古永锵、陈一舟、李善友、刘春、王昕、张云帆、王滔等诸多搜狐高管或人才出走。大批人才流失，根源是什么?也许方兴东给出了答案：宣扬创业规则、布道平民意识的张朝阳，在期权与平等问题上充分体现了言论与行动之间的差异，喝了多年洋墨水的他，并没有比国内的老板们更加开明。

　　据传，如今身为腾讯高级副总裁的“微信之父”张小龙每周都有一天要从广州赶往深圳参加腾讯高层例会，但却总是以“起不来”为借口不去。马化腾便说，“以后让我的秘书叫你起来。”张小龙又推脱“路上太堵，怕赶不上”。于是马化腾每次都派车接送张小龙，直到他再也找不出任何不参会的借口。

　　文艺青年张小龙，表现得多少有些狂狷，好在马化腾有大局观，容人谅人，圆满解决了张小龙的“散淡”。不知道张朝阳能否也像小马哥这样识英雄、惜英雄。至少现在，张朝阳手下没有出现过一位“张小龙”，倒是有出走的多个“古永锵”。

　　张朝阳在新浪微博坦言：“回国后的很多年，我如同海滩上干瘪的鱼游回水里，笼罩在欢畅的幸福感中，这种对在美国的落寞的复仇式幸福，这种个人感受被夹杂进入文化上的面对西方时的某种狂妄和优越感。”他可能隐隐意识到了自己意识里设置的“玻璃(930,1.00,0.11%)天花板”——作为老板的他高高在上，所有搜狐员工都是为他打工的。这些打工者仰起头，隔着透明的天花板，只能望及他一尘不染的皮鞋底儿。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如今，诗人陈朝华跳槽到搜狐当总编辑，对搜狐而言或许是利好，老气横秋的搜狐的确需要一些诗人的灵感与想象力。当然，前提是做传统媒体出身的陈朝华前来屈就不是因为传统报业的没落，而是真的想要在互联网领域做出一番事业。

　　在搜狐市值方面，张朝阳不止一次抱怨：华尔街看不懂搜狐，搜狐作为一家年收入能达到17亿美元的公司，资本市场仅给出20亿美元的市值，实在太没有眼光。

　　然而真相是，虽然搜狐各项业务的规模和营收差强人意，但是没有一项业务能做到第一，大多都在三四名的位置。在资本市场看来，如果某个公司在其所属领域不是第一那么即使第二、第三名，它的市值也会大打折扣。只认“龙头”是资本市场的残酷之处，更何况，喜欢炒概念的二级市场实在没看到近年搜狐推出过什么新鲜东西。

　　个人英雄主义色彩浓郁的张朝阳，貌似离互联网思维越来越远，在追逐与回归中徘徊着。或许张朝阳下次归隐可以学学宝刀未老的褚时健，改行卖甜橙，又或者学学“三剑客”中的丁磊弟弟，改行养猪。不过，凡事都有风险，褚橙成了，丁家猪却跑丢了。

　　点评：

　　北有张朝阳，南有陈天桥，从盛大出走的李善友、许朝军、边江、侯小强、唐骏、李瑜等人也堪称阵容豪华。在搜狐，似乎就只有张朝阳一个人在思考，一个人还在梦想未来，张朝阳放言重整门户时，在微博里宣称久违的虚荣心又回来了。问题是，已经玩过两次闭关的他，在虚荣心退潮之后，谁来带领搜狐走完重整之路?

　  文/徐宪刚  资深媒体人、公益中国网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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