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4-01-13 18:25 来源:老愚
核心导读:现实需要批判,但是批判现实的过程当中并不是一个悲观的过程,恰恰是乐观的。恰恰相反,那些歌颂现实的人他是绝望的,那些歌功颂德拍马屁溜须,该笑的时候不笑,该哭的时候不哭,一在媒体上就不说人话说假话,这些人才是绝望的。这帮人可能都是一些非常现实的,满脑子考虑利益的一帮人,但是他手里拿着权,这帮人才真正是中国发展的绊脚石。
【崔健访问记之二】
问:昨天是诗人海子的忌日,当年谢冕先生也把您的歌词收到《百年中国文学经典》里面。您平时读诗吗?
答:我读诗,因为诗不用你占用太多时间,一首诗连读三遍,一般的也就几分钟读完了,然后你再琢磨它,揣摩它。但是我觉得回味诗的过程很长,因为诗人不光是一个组织语言,更重要是他的精神、他的勇气和他的思想积累,通过几行文字能够表达得淋漓尽致,这需要能量。诗歌要是没有能量的话,实际上就变成一种消遣了。我觉得,作为消遣的诗歌,不太适于我的阅读习惯。诗人要是不勇敢,要是没有勇气面对,而且不真诚的话,你会觉得他很聪明,可是这种聪明绕来绕去翻来复去说那点事,你会觉得可说可不说。所以说,真正让我回味的就是,我始终在想一行诗,这个东西可能是我和诗歌的关系,但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阅读和它的关系。我看诗是别人介绍,也不是那么丰富,我没有太多的了解诗歌界。
问:你小时候读什么诗,唐诗宋词?
答:不读。
问:现代诗呢?
答:现代诗其实我也不太读,我更愿意接触一些诗人,比如我认识黑大春于心樵,我愿意叫他于心焦。叫于心樵的话,有点像一个很普通的名字,我还就愿意叫他“焦虑”的“焦”。
问:是圆明园诗派那些人?
答:我认识芒克和大春。
问:北岛呢?
答:北岛我也认识。我接触过一些写诗的女孩子,我觉得她们和男孩子不太一样,她们可能更多的去表现生活,通过诗句能够感觉出来她们对生活有一种热情吧。
问:海子的诗读过吗?
答:不多。
问:对他的诗有什么感觉呢?
答:首先是对这个人的感觉,要比他的诗给我的冲击更大,让我更多的想这个人的时候要多于他的诗歌。所以,他这个人对我来说还是一个纯粹的人,我觉得他是一个勇敢的人,而且他是把理想和精神生活大于他本身的生命,我还没有完全达到他那个境界。人们对理想破灭时的那种绝境的理解,我在音乐当中能够体会到,我有时候会听一些非常悲观的音乐,我自己也愿意作这些音乐。但我更愿意把悲观的情绪用宣泄的方式和我自己的生活方式结合起来,而不是去表现一个简单的生命的死亡。我认为,生命的价值如果不跟现实发生强烈的撞击,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脆弱的。所以,我更愿意快乐的去想办法来面对生活的压力。我只能说,我非常关注这样一群人,他们会认为理想的价值要大于生命的价值。我作品里已经写了很多了,其实你们也不怎么看,我知道咱们这么大年龄的人,也不怎么看我新的东西,误以为理解我,实际上是理解我早期作品中的自己——他们自己,然后他们猜想我是什么样的。我有很多年轻的歌迷,他们不会说出你们那样的话,他们会说:“哦,原来你还写过《一无所有》那样的歌。”他们是从《蓝色骨头》开始的,他们从时代网上开始听我的歌,所以他们会觉得那个时代好像是另外的我。
问:应该是说我们老了,所以用…
答:因为你们在想的是那个时候在我歌曲当中,可以说里面代表着你们,因为你们那个时候也是年轻的。你们想象的有力量的表现形式只是一种必须得年轻长头发,然后必须得愤怒一点,必须得是这样。你们看不到我新作品的愤怒,我的愤怒比那个时候多多了,不是一倍两倍的事。我的愤怒和我输出的能量,我后期使的劲和功率要大得多。七十年代的人比较喜欢《红旗下的蛋》,说我真正的巅峰是《红旗下的蛋》,八十年代的人说是我另外的作品,其实我新的作品九十年代的人也喜欢,包括《蓝色骨头》这样的歌。你们可能都不知道《蓝色骨头》是什么!
问:您经常读文学作品吗?您对于汉语的把握能力更多的是来自于天赋还是后天?
答:这是特别大的一个误会。年轻人要是这么认为的话,我觉得挺危险的。年轻人应该知道,组织文字的能力不是阅读出来的。是思维活动和观察能力,对生活诚实的态度,会帮助你组织语言,还有你的表达热情——你有没有那种热情去表达自己,这些综合的东西才能帮助你。还有你对时间的珍惜,你不愿意去废话,你不愿意把一件三分钟能说完的事,偏要用三十分钟去说完。还有你的记忆能力,看到一件事后,你把好事记住了,把坏事忘掉了,这种能力你有没有?这是一种综合能力,千万不要盲目的去迷信阅读。你自己去琢磨,你自己去思考,你自己去发现,你自己去表达,你自己去宣泄。这个过程等你自己成熟了以后,你自然就会了,会组织很好的语言去表达自己。
问:那是不是说,您开始写作的时候,就是自己直接去写,没有老师?
答:没有。
问:一开始就写诗?
答:我觉得我没写过诗,我写的是歌词。
问:但是往往读的时候就跟诗是一样的。
答:错了!读我歌词的时候觉得它像诗,主要原因是有韵律,韵律是音乐给的,因为韵律本身就是音乐。你要不发出来,或者语言没有一个声音的概念时,你会发现这个诗是不存在的。你只是阅读它,它是无声的话,你把它翻译成其他的语言,你会发现它不是诗了,虽然意思是一样的。诗本身就是一个声音,有先导的,他决定了你对这个语言的接受和受感染的程度。所以说,我正好是做音乐的,我就是因为音乐当中写出的歌词,所以大家可能会觉得这是诗。
问:你写的非常简洁。
答:我写的过程当中可不简洁。我先拿音乐刺激自己,通过听音乐,找我要表达什么东西,仔细去找。写歌词我可比别人费劲费多了,当然也有非常少的歌词是一气呵成的,但大部分歌词都是经过修改的。新的作品都还在修改,而且每次演唱,直到录音之前还在修改,有时候歌的名称我都要重新更换。而且五六年前写的歌词,再唱的话就觉得没劲了,已经表达不了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我就改,你们能够找出嚼头的原因可能就在这儿。我通过创作一首歌学了很多东西,通过创作,我去推翻他的过程就是自我学习的过程,就像我自己完成作业,老师说不行一样。我对自己说,你还得重新写。
问:在我看来,您的音乐其实是一种时评,您看时政评论吗?
答:我关注一些比较精彩的文章,有些朋友会给我发过来。
问:如果对这个时代做一个界定,您会怎么评论?
答:我几乎每一首歌词里面都会有一个说法,我在《蓝色骨头》里说,这个社会是一个大酱缸,在《飞了》里面我觉得我是一个灰色中的红点,在《撒旦夜》里面,我会觉得它是一个医院,在《新长征》里我会觉得它是一个旅途,在《假行僧》里我觉得它是一个街道。每一首歌里面都有社会的一个影子在,你要我此时此刻用一句话的话,我只能说我马上要写的一个歌里面的感觉是什么,我得琢磨一下,每一首歌都不一样。
问:从《一无所有》到现在,这个社会是变得让您越来越喜欢了,还是越来越不喜欢?
答:当你认为你的生命价值和理想的价值是平衡的时候,你不会不喜欢你的生活。你发现你不喜欢你的现实和你周围社会的时候,你等于就是不喜欢你自己的价值生命,因为你活在这儿。所以我不认为一个社会的存在跟你是绝交的。你的生命在创作,如果你生命要是不再创作的话,他可以跟你是没有关系的,你会觉得它是一个静止状态。可是当你自己在活生生的活着的时候,同时也有很多机会去改变它的时候,你就会发现等你改变的时候,你会喜欢它,等你不改变的话,你会不喜欢。所以你一点一滴在做改变,你会发现周围小的环境里面,你开始喜欢了。而且你永远都能够找到一些纯洁的让你喜欢的人群去欣赏,实在不行,你还可以看艺术品。所以你能够通过艺术品去找到跟你心心相印的共鸣,一些非常庄重地去思考人的生命和生活的一帮人。这些人从表面上你也看不出来,他们可能是白领,可能是像你我现在出门到超市买东西一样。但是你会发现当他们进来以后,你会发现你很熟悉这些人,当你不跟他们交流、没有找到交流通道的时候,你会觉得他很陌生或者很冷漠的,你在他面前也是如此。后来,我发现这个也许是抑郁症的早期表现,就老觉得自己是弱小弱势群体,老觉得邪恶是永无止境的在发展,而善良永远是被扭曲的,这样时间长了,你会觉得很容易去批判这个现实,当然现实需要批判,但是批判现实的过程当中并不是一个悲观的过程,恰恰是乐观的。恰恰相反,那些歌颂现实的人他是绝望的,那些歌功颂德拍马屁溜须,该笑的时候不笑,该哭的时候不哭,一在媒体上就不说人话说假话,这些人才是绝望的。这帮人可能都是一些非常现实的,满脑子考虑利益的一帮人,但是他手里拿着权,这帮人才真正是中国发展的绊脚石。
问:这样的社会现实,您把握起来是否越来越容易、越来越得心应手?
答:应该是一个频繁转化的过程,左一脚右一脚,深一脚浅一脚吧。你不能说越来越好或越来越坏,但有一点,你的机会越来越多。机会越来越多,如果他是越来越好的话,那就好;那机会越来越多,你也同时发现问题越来越多。所以你不要认为你一好了以后,就会进入好像万事大吉的一种状态——永远没有万事大吉。表达能力跟话语权增多以后,你平衡的点就小了:因为负担越重,支点就越小,稍微失去平衡你就会摔倒。所以,当机会多的时候,你的责任也多,你失重的可能性也越多。
问:你的歌词里有一个“你”,好多时候我们理解这个“你”为一个姑娘,有时候理解为很多姑娘,很多的人。
答:你觉得我的“你”不是单纯的“你”,那确实是不一样的,因为歌词当中的“你”是飘移的,有时候这一句话落在一个人身上,下一句话就变成我就是那个“你”,再下一句话就感觉这是一个社会了,再下一句话又可能变成了一个旁听者,这个“你”是浮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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